自從妻子懷孕以后,給孩子取名這等“大事”便落到我這個準父親的頭上。取什么名好呢?就像寫文章一樣,好素材都讓別人寫了,剩下些許平庸留給自己寫。我總覺得給孩子取名這事倒像是某編輯部的征文啟事,惹得我躍躍欲試而又一籌莫展。
忽然又想起老同學建新給他的千金取名的事來。記得建新寫信讓我為他千金的名字參謀一下,我當然沒有參謀出個所以然來,后來到底還是建新的思路別具一格。他說他的小丫頭生得有些丑,小名暫且就叫小丫,取“丑小丫”之意,“莫非長大以后能出落成一只高雅圣潔的白天鵝?”他這么猜測著也這么希望著,于是就取了“莫非”這名。順這思路想,那么我們的丫頭(抑或是兒子)呢?莫非也是這樣?于是我莫名其妙地想到“亦然”,繼而想到“依然”、“怡然”、“毅然”。卻總有步建新后塵之嫌。
妻的身子越來越笨重,眼瞅著“征文”的截止日期日益迫近,做語文教師的妻子整天催我快交作業,似乎她的任務就是驗收名字的合格程度。她總讓我在唐詩宋詞元曲中捕捉靈感,似乎我們的兒子就藏在詩詞曲賦中附庸風雅呢。而我把思路老放在“楊”與“羊”的諧音上!都t樓夢》中的人物諧音就很耐人尋味。有一次在圖書館讀《市場報》,其中副刊文章里“寶寶日記”總讓我感興趣,見有一位寶寶的芳名叫溫天語,我立刻想到“添羽”,想到“羊天羽”,心想,羊若生出翅膀,也如虎一樣“如虎添翼”的,繼而有想到“添翼”、“羊添翼”,說到底我還是希望我的孩子將來不能安于做一只柔弱的羊羔任人宰割,這也算是有所寄托吧。后來我冷靜地一想,“添羽”、“添翼”,筆畫不僅有繁瑣之感,而且又讓人覺得有刻意追求的痕跡,無含蓄蘊藉可言。既然憑籍諧音,不如就叫“楊天語”、“楊天意”,若生丫頭就叫天語,若生兒子就叫天意。簡潔而干凈,“刪繁就簡三秋樹”,文章的做法是這樣,取名字也不例外,我想。
令人感到意外而又高興的是,“六一”兒童節早上六點十分妻生下兒子,六斤八兩重。我們算了算這孩子一共占了六個“六”,一九九六年、六月一日、農歷四月十六、禮拜六、六點十分、兒子重六斤八兩,為此我們全家喜上眉梢,逢人便念叨這碰巧了的六個“六”。這真是天意,這或許正好迎合了在此之前關于“天意”的命名。而小名也水到渠成,“曉童”意取“早上的兒童”,童也暗含了兒童節,這倒與建新那千金的“小丫”正好相對。
取名恰似寫文章,“文章”錦繡是天意。到此我和妻子的杰作也算大功告成,了卻了一樁心事。